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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等死,又有何趣!老夫固然畏死,但老夫更害怕自己抱憾而终!”
听到章德承的转述之后,赵俊臣双目微微眯起,表情愈发严肃。
很显然,在这场权力斗争之中,并不仅仅是赵俊臣下定了决心。
周尚景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坚持与道路。
很大程度上,周尚景同样坚信自己是正义的。
沉默片刻后,赵俊臣又问道:“章神医,你刚才说,周首辅若是继续劳心劳力的话,只怕是半年之内就会命丧黄泉……这般表态,究竟是为了吓唬周首辅认真静养?还是实话实说?”
章德承面色凝重的摇头道:“这种事情,我自然是实话实说!实际上,若是周首辅继续劳心劳力,半年寿命已经算是最佳情况了,前提是周首辅一直保持心情愉悦、情绪平静!
但如果在未来一段时间之内,周首辅承受了某些巨大打击,进而是心神激荡、痛心疾首,恐怕就……”
赵俊臣目光闪烁、表情莫名。
再次沉默良久之后,赵俊臣抬手拍了拍章德承的臂膀,认真道:“章神医,还望你尽力医治周首辅!至少在南京局势彻底尘埃落定之前,一定要尽量稳住周首辅的病情,绝对不能让他出现任何好歹!”
章德承面色不快:“医者仁心,老夫医治病人之际向来都是全力以赴的,这种事情不必你提醒!事实上,你现在已经耽误老夫为周首辅制定诊治方案了!”
章德承的臭脾气一贯如此,赵俊臣也早就习惯了,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怪罪,只是笑着点头道:“若是如此,自然最好不过!”
说完,赵俊臣也不再纠缠章德承,只是快步走进了前方周尚景的养病卧房。
*
自从周尚景抵达南京暂居东园之后,宋承仁就腾出了东园之内位置最好的房间,作为周尚景的临时卧室。
这间卧室的装潢摆设是何等奢华讲究姑且不谈,重点是宽敞且又明亮,拥有充足的阳光照耀。
当赵俊臣迈步进入房间之际,时间已经是临近凌晨了,但房间内依然是没有任何昏暗阻碍视线,让赵俊臣可以仔细观察周尚景的身体状态。
周尚景并不似预想中一般瘫躺于病榻之上,而是端坐于一张圆桌的主位,正在与身边左右位置的两名老者闲谈。
其中,坐于周尚景左手位置的老者,乃是提前一步进入房间探望周尚景的王保仁。
此时此刻,王保仁的表情非常复杂,似是兔死狐悲,似是若有所失、又似是幸灾乐祸。
而坐于周尚景右手位置、身形富态的老者,赵俊臣倒是第一次相见,但看他与宋启文、宋启礼两兄弟颇为相似的相貌,就猜到这名老者应该就是江南缙绅之首的宋承仁了。
相较于王保仁的复杂神态,宋承仁的表情就要简单多了,他的担忧与悲愁之意简直是溢于言表。
除此之外,同样率先一步进入房间的宋家嫡孙宋继诚,则是态度恭敬的垂手陪站于宋承仁的身后。
赵俊臣的目光迅速扫过王保仁与宋承仁二人之后,就集中在了周尚景身上,不断仔细观察。
总体而言,周尚景比赵俊臣预想之中更为精神,一双看似昏花的老眼依旧闪烁着精明睿智,腰背也依然还算挺拔,并没有一味倚靠着椅背,举手抬足之间也还是从容不迫的熟悉模样。
但数月时间未见,周尚景明显是消瘦了许多,甚至可以算是枯瘦脱形,皮肤就好似裹着死色一般毫无光泽,原本就遍布皱纹的一张老脸更是枯黄如蜡,当他与王保仁、宋承仁二人说话之际,也夹杂着明显的粗重换气声。
很显然,周尚景的身体状态确实已经极差了。
赵俊臣好似看到了一只勾魂无常,正静静漂浮于周尚景的身后,耐心等待着自己的任务开启。
仔细观察之后,赵俊臣就迈步走到圆桌之前,直接坐于周尚景的正对面,与周尚景四目相交。
赵俊臣的这般行径颇是失礼冒犯,但赵俊臣的随后表态,则还要更加恶毒。
“周首辅,看到您还活着,精神也尚可,晚辈就安心了!否则……若是一场棋局没有对弈之人,就实在是过于无趣了,即便逆势翻盘,也胜之不武。”
既然已经明白了双方决心,赵俊臣这个时候也就不再有任何客套,而是直奔主题、当场宣战。
闻言之后,王保仁、宋承仁、宋继诚三人皆是表情微变,尤其是宋承仁与宋继诚这祖孙二人,更是忍不住向赵俊臣怒目而视。
反而是周尚景依然神色平静,自从他决定要抢夺“联合船行”之后,就知道赵俊臣一定会与自己彻底翻脸。
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既有心理准备,也有现实准备。
于是,周尚景只是微笑点头:“自从收到消息,得知俊臣被陛下指派为宣旨钦差、即将抵达南京之后,老夫就知道南京这局棋还没有彻底结束,老夫现在还能提着精神强撑,也是为了静候俊臣入场!”
顿了顿后,周尚景饶有兴致的提议道:“趁此机会,有王太师与宋家主的在场见证,你我二人定一个赌约如何?”
赵俊臣并没有询问赌约内容,也不关心赌注是什么,直接拒绝道:“既然这场棋局已经开始,接下来就必然要分出胜负,胜者通吃、败者退场,这种情况下另设赌局有何意义?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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