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了。世界变了,我们的国家马上就要有新的主……嗯,新的领导者,一个人美心善又厉害的领导人,大家的生活也一定会慢慢变好的。只要再挺过今天这最后一次灾难。所有不愿意再被当成狗一样任打任怨的你们,就拿起武器起来战斗!你们不是狗,是堂堂正正的人,以后这个国度,也有你们的一份子。所有想要趁火打劫欺压良善老弱的小崽子们,老塔兰我在这个伊莱夏尔里混了三十年,知道你们是哪些!待陆希大人的大军进了城,别想讨得了好!总之,嗯,想要反抗的,加入我们。不敢反抗的也没关系,关好家里的门窗,保护好你们的家人,等着我们的新时代降临。好了,就这样……嗯,结束了吧?喂,这玩意怎么关啊?”
塔兰大叔的全城讲话是以这一段为结尾来结束的。不过,在后来的历史教科书和博物馆里却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文学润色,而且最接地气的那一段也被掐掉了。这不得不说,学院派在研究的历史递进过程中,总是会把一些有趣的成色洗刷掉,只留下了越来越冷漠的记录和叙述。明明文明的历史进程会是相当有趣的说。
塔兰大叔的演讲,其实也算不上演讲,顶多是絮絮叨叨的一大段话,却偏偏非常地有效。要知道,在伊莱夏尔的下层市民中,“讲义气的塔兰”可是比“灰虫巷之王”那个黑(喵)道匪号有辨识度多了,他们也挺信任这个大叔的。
于是乎,更多的市民加入了起义队伍中,不少鬼蜮之辈也战战兢兢地收起了自己的爪子;而更多不愿意加入战斗的更多的市民则要么锁好了家门,要么躲进了地下室,恐惧,但是却又充满期盼着等待那个“新时代”的到来。
伊莱夏尔的局势是越来越乱了,但真正造成的伤亡真的不算多,至少以动乱规模来说并不算多,这真的要归功于塔兰大叔的歪打正着。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说回正题,联邦两位大魔导师在半空中的战斗已经引发了三次暴风、四次空气震荡和两次规模不小的地震,周边的三四个街区都陷入了他们战斗的影响范围之内,最高的钟楼、天文台和雕像都被扩散开来的魔法轰倒。居住在这里的,属于上流社会的达官贵人们表现得一点都不比“下等人们”更体面更镇定更有勇气,从各自的住所中狼狈逃出,惶恐惊叫,仿佛一群在大灾来临之前的耗子。
当然了,现在是夜晚,衣衫不整也是可以理解的,偶尔有裸奔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又不能管人家是不是有裸睡这样风雅的好习惯,你也不能在意人家是不是在过正常的合法的符合人伦天道的夫妻生活嘛。只不过,从同一房子里跑出来复数位的赤身的红男绿女们就有点迷了,而丈夫或妻子能找到从邻居家跑出来的另一半,那就更是惨绝人寰的人伦悲剧了。
可无论是这些失去了体面的“上等人”,还是正在起来为他们的未来而战的普通民众,在真正传奇级施法者的战斗中,却只能算是最廉价的背景板吧。
然而,尴尬的是,当那座仿佛神话时代的图腾般的宏伟之物出现在夜空之中的时候,两位大魔导师的战斗也便成了更加不起眼的背景板,他们自然也是打不下去。
“这,这就传说中的螺旋要塞列伦萨克斯城?我也只是在书里见到过图片,想不到却能亲眼目睹这样的伟岸和神秘的传奇之城……等等,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凯尔·门修斯在经过了短暂的惊愕之后,便迅速地冷静了下来,用眼神逼迫着对面年长的法师,沉声道:“他已经即将胜利了,需要再多此一举吗?校长,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胜利?”帕隆大师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凯尔,你不会以为,那种东西会是陆希那小家伙召唤出来的吗?就算是成为了大魔导师,就算已经远远超越我这个授业之师,就算你刚才占尽了上风至少有三次可能杀死我的机会,在那群人眼中,你也就只是个高级一点的打手罢了。”
中央魔法学院的老校长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三分讥讽和嘲弄,又带着三分真诚的惋惜:“归根结底啊,凯尔,那些家伙还是没有把您当做真正的自己人啊!”
这一次,门修斯是真的觉得惊愕的。他认识了校长快半个世纪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一时间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充满了不可名状的荒谬感,却又充盈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气氛。让自己这个身经百战的大魔导师都有些恐慌的气氛。
他回了回神,低声道:“……我早就明白了。二十年前,我便已经明白了。”
门修斯微微垂着头,此刻的声音也有些低落,但下一秒钟,他却又忽然昂起了头,坚定地道:“然而,岳父大人视我为亲子,夫人视我为挚爱,这我也可以确定!校长,您以为我是在为那些人而战吗?我只是在为家人而战罢了。”
“你的确是一个纯粹的人。”帕隆大师看着从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终于露出了赞许的神色:“比我要强得多,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光明的理想是不是无法回避阴暗的手段,甚至理想本身是否有意义,我都已经要分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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